化方的书画作品,很难让人在第一时间给其一个明确的风格或流派定义,有中有西,非古非今。既有传统中国画的写意,大片的留白中,看似不经意的轻抹和点染,便是远山、人影,大风、旷野。又有西方印象派油画式的浓烈,满视野的明暗或色块强烈对比,漆黑的枯树,燃烧的天空;风雪的夜归,地白天黑;阴冷的暗夜,孤独的少女红衣… …
化方作品
我也曾为定义化方的画风而纠结,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众人所追求的不拘一格?联想到他在诗词书画间的任意游走,于是索性称其画作为当代写意新文人画。
在我的印象中,文人画兴起于魏晋,更称雄于元初,而至明清以及民国以降,更是涌现出诸多人们耳熟能详的大画家。彼时的文人画,多是托物言志,因对现实的不满和对尘俗的厌倦,力图超然世外,回归自然,即所谓的出世。这些画家和画作,充满了中国式的文人气,既有很深文化意蕴又有相当造诣的绘画技巧,秉承中国诗词的手法和或写实或写意的手段,造就出独有的中国式意境概念,表现出一种出世的文化性人格。
化方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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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开始兴起了一股新文人画的风气,以董欣宾、朱新建、王孟奇、贾又福、龙瑞、陈平等为代表当代新文人画,多流连于仕女和市井风俗,技巧上也多为拙笔画风,同样是表现对现实的不满甚至反抗,却已是完全融于滚滚红尘,恍若重新入世,以世俗的口吻表现于嬉笑怒骂间。不再秉承中国诗词的文学意蕴,代之以生活常俗的意会表达,以当下的意会取代了传统的意境,表现出一种无奈入世的社会性人格。
化方的出现,也许给当下新文人画带来了另外一种以新形式写意、以新态度出世的全新表达。这个集诗词书画各种兴趣和专长于一身的东北汉子,人们不知应称之为词作家、诗人,还是称其为书画家。而我,则更愿意称化方为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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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社会性人格来说,化方是大俗的。他是在改革开放大潮中走入社会的的人,经商、挣钱,北漂,奋斗,他的人生经历时刻伴随着时代的脉搏在沉浮和涌动。他不得不游走在各色人群和各种酒席聚会之间,穿行在不同城市不同场合的各种商洽和谋划之中。从一个杯酒便醉的少年,练就成一个通宵达旦畅饮不倒的汉子,个中滋味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深深体会。诗词创作,不论是直抒胸臆的自主表达,还是商业利益的命题作文,他都能全盘接下应对自如,并且始终被赞作快手和高手。人设和场景的迁换,游走自如毫无障碍,名声和利益的角逐,得心应手毫无违和。
就文化性人格来说,化方是大雅的。一个人灵魂深处的意识,已经因某种前世或刻骨铭心的经历,牢牢印刻在基因的dna里。他可以在诗作中咏叹千古大风,也可以在歌词中流露细腻柔情。他秉承古人将山水融进诗词意境,也可以将世俗生活的点点滴滴化作生命体验的某种感悟和印证。他的书画作品经常似是而非,但似是而非的其实不是画作,而是人们都认为更为真切的现实。他的内心应该经常在媚俗与超然间徘徊,也许源自对外界的某种抵触与恐惧,化方的画作多冷、硬、暗、绝、艳,时常把一切都置于清冷孤绝的旷野。而他的视角,多为不自觉的俯视,如绝望中的审视,却又常有偶然的一阵风,一片绿,一丝生机道出了心中最柔软的向往。
于现实中的拥俗与挣脱,于灵魂深处的孤独与凄绝,构成了化方的艺术风格。
化方作品
有人说化方词中有画,画中有诗,其书画充满禅意。这,自不待言。然若只见禅意不见俗,却是辜负了他一路披风沥雨的辛劳,过于云淡风轻飘渺虚幻。世间的禅意,细细拆分之下,都是那些所谓世俗零件的构成。也许正是在敢于正视甚至拥抱灵魂深处最恐惧最不敢面对的自己和世界那一部分时,才会于刹那中进入了升华,完成了出世,于笔尖和画纸上,溢出那种冷峻,那丝温暖,那份禅意。化方的禅意,在每一个意乱情迷的索性之间,在每一杯将醉未醉的豪饮一刻,在每一次谷底绝望的仰首之中,在每一息凌绝俯瞰的感叹之余。在他眼中,也许朱门酒肉未闻臭,路边冻骨不觉寒。这,才是于尘世和天地间的出入自在,自觉而又超然。绝望也好,悲悯也罢,去到极致处,便是物我合一,没有了绝对的取舍与分别,而只关乎存在与意义。
化方作品
有时,我觉得自己很懂化方。于他的诗词书画间,彷佛看到了另一个我自己的存在。观闻其作,不经意的某个细微处,不觉会心一笑。无论是在世俗中开怀揶揄的丈量揣度,又或是灵魂深处的相嗅相惜,总会感觉到一丝恍然的熟悉和同类的暖意。
而有时,我又读不懂行走于世的化方。在经商和臻艺中的兀自变色,在诗词书画等各艺术门类间的任意腾挪,只看到一个天水苍茫间匆匆行路的身影。不知是在寻找灵魂的安放之处,还是索性奉出自己全部的悲喜欢惧,意欲华年,了然融于天地,回归自然。
化方作品
诗词间有暗香盈袖,书法中藏诡异才情,画作里现禅意天地。作为观者,分明看见化方从魏晋走来,走过唐宋,走过元明清,踟蹰于民国,奋力于当下。
而我,只是远远望见他重又出世的背影。